小子表要哼 发表于 2011-7-15 14:14:48

爸,你的泪水

儿时年幼,在爷爷奶奶膝下慢慢长大。父母离异的我,在别人眼里看来应该是最受宠爱的,更何况是长孙。但恰巧相反,我是在爷爷无情挥舞的竹烟杆子下长大的。
从懂事起,就知道每月有那么一两天,奶奶和爷爷会对我特别好,给买好吃好喝好穿的。家里回来那么一两个阿姨,带来远在他国的所谓母亲的问候和关怀。其实也就是一张银行卡。
而平时,我的堂弟堂妹之类的,却是一直受宠。譬如阿姨看我时带来的饮料和水果、玩具之类的,饮料总是让他们先喝掉一大半然后才递到我手上,玩具总是被他们捣鼓到快烂了才丢到我面前。
那时候最最亲的人,不是家人,而是楼上邻居家大我2岁的姐姐。是她在学校每天放学去接我,是她每个周末大扫除来帮我打扫教室,是她用富裕的零花钱带我去游戏厅玩去小卖部买巧克力和雪糕。
于是自己就总是很信任的把心里话说给她听,而姐姐也总是微笑的拍拍我脑袋,告诉我她的生活小秘诀“不问为什么,不争高和低。他们不是要看成绩单吗,给他们看到最优异的成绩,让他们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内疚去。”
小学5年级的时候,姐姐考上了外地一所名校附中,临行前把她那些朋友都聚到一起吃饭,席间不停的嘱咐着他们:“这是李叔叔的儿子,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
姐姐走后,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学校,我倍加努力的学习,因为她说过成绩优异的孩子,跟家里谈任何条件都有资本,而年少的我,无非是爷爷想把每日仅5毛的零用钱增加一些,
让我能不在那些家世显赫的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可这成果注定是微小的,毫无改变的。
然而在学校里,我却出乎意料的成为中心人物,身边总是涌着一帮子拥护者,平日里的开销一毛都摊不到我身上去。学生会主席选举时,走神睡着的我一觉醒来居然就当选了,而那些为了选举而苦背演讲稿的同学却一无所获。
这像个谜一样陪伴着我一直到初三。作为别人眼里的孤儿一样的我,性格内向、稳重、好静,虽然在人群里我总能活跃气氛,可私底下,心里总是说不清楚的难过,太多太多。
而叛逆期的到来,让这样的我毫无防备之力,不愿敞开心扉与别人交流,固守自封的内心衍生出很多很多恶魔的种子,而庆幸的是自己的意志坚强,勉强压抑住躁动的内心。
校内我是风云学长,追求者排着队发疯似的捕风捉影,校外我是夜店精灵,在欲望扭曲的人群中游走自如,每天换着不同的女人,每天换着花样的玩乐。有时逃课,老师也仅仅是发来短信询问是否需要请假,有时惹事,同学也都是为我一肩担下。
16岁生日时,我选择休学,因为自己自负的认可自己的能力,觉得成熟了,懂事了。每夜都不归家,每天都黑夜白天颠倒。身边的朋友当然不乏那些社会上的兄弟。他们从来都不让我碰不该碰的东西,我也不愿意去接触。某日正在夜店玩得开心时,堂妹打来电话,哭哭啼啼的说被同学欺负。次日我一个人风风火火的驾临学校,曾经的学弟学妹见到我仍旧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学校的校舍坐落在市中心的别墅区边上,校门到别墅区大门就一条路,没有其他地方能走掉。我从校大门保安室拖了把椅子对着大门口坐下,悠闲的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放学时间人流量巨大,而堂妹175的傲人身高还是很容易就看到她从门口出来了。她身边的姐妹先发现我,大声告诉堂妹:“晶晶,你哥在门口了,快过来。”然后毕恭毕敬的跑到我面前点头哈腰的叫了一声:“正赫哥,您来啦!”堂妹走到我跟前的时候,看到她校服上几个脚印还有脸上的抓痕,我的无名火就起来了,猛一起身拉着她就奔校门里走,堂妹畏畏缩缩的说着:“哥你怎么就一个人来,她们人多。”
“多?你哥我怕过谁?我就不信了,这学校我在的时候就没人敢跟我面前耍大刀,我不在就欺负我妹妹,我倒要看看有多牛奔!”从小到大,堂妹总是护着我,每次爷爷要打我,年纪小小的她就用身体挡着,谁敢动她,那就是踩到我头上。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进初一校区门口就遇上了,对方黑压压一片人在篮球场等着。我到是见怪不怪了,悠闲的踱步走上前,人群里不少人见了我来也依旧是恭敬的叫声正赫哥。
人群里走出来一帮丫头,穿得时尚前卫,看着也不像初一的愣头青。为首的长得甚是漂亮,个子高挑,一头天生的黑发不同于旁边的各色金毛,气质高雅。她走到我面前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停下了,脸上挂着微笑,甜甜的叫了声正赫哥。
头一次为别人出头,我“呵呵,是但也不是。我不会平白无故的欺负她,除非她自己做了些下贱的事情,不然我的姐妹不会对她一个小丫头动手的,平日我也很少过问这些破事,可既然都牵涉到正赫哥你了,那我自然是要亲自来对质一下了!”
“我有问你原因么?我的问题还是刚才那句,是不是你动的手?”
“那你是存心要挑事了?我姐妹动手当然也就代表我了,我总不能任由你问罪不管吧,你今天的意思是要我认错还是让她打回去?”
“哥,你不在学校以后,她经常和别人说,你跟她好上了,我也就是看不过去背后说了她几句不要脸,她姐妹就把我打了!”堂妹理直气壮的在身后小声说着。
她突然指着堂妹说:“丫头你给我把嘴闭上,你还有理了?你哥都没说话,你激动什么!”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也许是用力过大,她的眉头紧蹙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妹妹我自己会管教,轮不到你来教,跪下!”
“李正赫,你凭什么叫我跪下,你以为你多牛奔啊,还不是仗着你爹以前的名气,他现在在号子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算个屁啊你现在!”
我怒视着她:“我说跪下,你不是跟我好上了吗?我的话都不听了?跪下!”
手上发力,她难受的弯下膝盖单膝跪着。
“给我堂妹道歉,顺带提醒你,我不在学校不代表我管不了这里,称称自己的斤两,我不是靠着我爹的名气,我甚至从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所以在我面前提他,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不愉快。”
堂妹害怕的哀求我:“哥,算了,别闹大了,我还得再这读书呢。”
我刚一回头,一个拳头就奔我左脸袭来,避之不及的我一个趔趄往右退了几步,手上力一松便放开了她。回过头来,动手的是个20多岁的青年,痞痞的嘴脸,他扶起她:“我就跟你说别和这家伙扯了,他算个毛啊,你喜欢他他还这样对你,单相思干嘛,答应跟我好就不会这样了吧。”
她也没料到我会被这样来一下,毫无掩饰的心疼跃然脸上,刚站稳就给了那青年一个耳光:“你才算个毛,我喜欢他怎么了,他就是好。”
“他好是吧,行,我今天给你面子,我不仗人多,和他单挑,不管谁输今天这事就这样过去,谁也别计较,但你以后也搞搞清楚,别热脸贴别人冷屁GU。”
人群散开,然后把我们两围在中间,他得意的坏笑着:“李正赫,你毛张齐没啊,经不经得住我打啊?哈哈”
趁着他傻BB笑的空当,照面就是一拳,鄙人从来不打架,可老子没少挨打,这点伤对我来说皮毛而已,可打人我虽第一次,但向来都知道鼻子是脸上最脆弱的地方。他捂着脸佝偻着腰,拽过他的头,膝盖对着就是一下,可能是从来没打架,火气太旺,两腿膝盖不停的对着他的头撞去,双手使劲的抓着他的头发,没两下就见了红,见红更疯狂了,这家伙经受不住倒在地上,我用脚一个劲的踩他的头,发狠的死命的踩,周边的人看不对头了,几个人冲过来拉我:“正赫哥,算了算了,他已经不行了,停手吧!”
拉我的人楞是没能阻碍我的攻击,她突然从我正面扑过来抱着我,一看是个女人我就停手了,但还是顺势用脚尖捅了他的头一脚。
“李正赫,我求你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求你了求你了……”
我倒坐在地上,身后拉我的人都筋疲力尽的坐着,她在我怀里哭着,堂妹惊讶的表情仿佛定格了一样。是啊,一向温柔内向的我怎会如此凶残恐怖,甚至到停手后都仍有想杀掉他的冲动,只能使劲的咬牙压制住这种气场。突然好无力,眼前一黑,感觉胸口一阵剧烈疼痛…………
醒来躺在医院里,手上挂着点滴,胸部贴着心跳感应片,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我是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的惊慌起来,想坐起身,却四肢无力,房间里好多人。
有爷爷,奶奶,堂妹,堂弟…………还有她,还有个很年轻的样子却跟我长相相似的女人,眼泪哗啦就出来了,仿佛从生来就带着的意识,她是母亲,因为周围的人都沉默的当下,她慈祥的微笑着,眼角挂着泪水。
医院诊断,是心脏瓣膜缺损,妈妈轻轻的摸着我的额头说:“对不起,孩子,让你那么多年一个人,不是妈妈不疼你不爱你,妈妈想挣更多的钱,是为了“妈,我没怪过你,虽然我很想像别人一样,有父母陪着。每次学校开家长会,都是老师替我出席,爷爷不愿意去,说不想在成绩单上签我爸爸的名字,我不恨你,我只恨爸爸,他究竟在哪啊?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可我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呢?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家人都不愿提及与他有关的事,为何因为他,爷爷从小就不疼爱我啊?”
所有人听到这,都已经泣不成声…………
为了进行手术,我只有一直在医院躺着,妈妈每天都陪着我,一刻不离。而她,也总是在我一睁眼就出现,闭眼前也能看见。
一日,母亲出去买水果,她也陪伴而去,剩下我一个人在空荡的病房里听着那些仪器发出的声音。一个高大的男子推开房门,英俊的脸庞虽然被岁月蚀刻后显得分外沧桑,却掩饰不住眉间的英气。
“赫,好些了没?”他扭捏的说出口,仿佛对于他,这样的问候方式从未有过。
“谢谢,请问您是?哦不好意思,我现在无法下床,您请坐,我妈妈一会就来!”
他楞了一下,微笑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表情显得尴尬,努力的让视线不与我相接,看着机械性滴着液体的点滴管。近距离看他,皮肤黝黑,体格结实,脖子处仿佛有纹身蔓延出来,目光如炬,一身洗得浅蓝色的牛仔衣,锃亮的军用皮靴。我的心里顿时有了异样的难受,一种无法言语的莫名难受。
“爸?”他听到这称呼本能的惊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摩挲着自己的大手,闷闷的回了一声:“嗯?”
“我累了,我先睡会,妈一会回来你让她别叫我。”我便转身睡去。
半夜醒来时,房间里只有父亲一人,他似乎没有察觉我醒来,自顾自的在房间的空地上坐单手俯卧撑,天气稍有些炎热,他光着膀子。
打量了一下父亲,虬结的肌肉黝黑发亮,结实的臂膀,背后顶着双青龙纹身,唯一不美感的地方,就是整个上身,大大小小数不清楚的疤痕,认真看去,尽是刀伤的形状。
爸的手机响了,我惊了一下慌忙闭上眼睛,他接起电话短暂说了句:“叫兄弟们散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便轻轻穿上外套,房间里静下来了,我以为他走了,咪着眼睛望去,他正看着我,面色凝重,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怕惊扰了我的睡眠。
房间里就剩下我了,母亲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无聊的我只有打开手提电脑上网,看了些电影,关于父母的,渐渐心里起了微妙的波澜。
手机响了,是她打来的,刚一接听,就听见她焦急的声音:“正赫,你爸一个人去处理你打架那事了,你打的那家伙背景不好惹啊,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看热闹,怎么办?”
我猛的挂断,心想干我屁事,我爸欠我的还不够多吗?他去处理才好,我倒想看看我爸有多牛奔,人不在我身边都能罩着我那么多年,就不信他人来了还处理不好这种破事。
房门推开了,走进来的人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居然是姐姐,一进门就扑到我身边紧紧抱着我:“呀,我的宝贝弟弟没事吧,可把姐姐急坏了,刚下飞机我就想来,可我妈说不让打扰你,但是我怎么睡得着嘛,都到你所在的城市了,可把我想坏了,来让姐姐看看变样没!”
心情一下就好了很多,和姐姐打打闹闹跟没事人一样,跟姐姐说了这事的详细经过后,她表情一下就僵住:“我说你,从小我就担心你变成你爸那样,所以一直护着你,我走了也托付朋友代我照顾你,可你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倒不是怪你去为别人出头,就怕你受个伤啊什么的让我担心死了。以后可不能这样鲁莽,话说你也挺像你爸的,那份舍我其谁的霸气丝毫不亚你爸。”
“那姐你知道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怎么,没人跟你说起过吗?我也是听我爸说起过你爸,当初可是响当当的狠角色,部队上退下来以后,因为家教严格,16岁就自己出去谋生了,在黑白两道都是有面子有实力的。
虽然你爸表面上好像是个混混,可他却做了不少正儿八经的好事,跟着他的人但凡有一个违法乱纪,你爸可不轻饶。你爸放高利贷表面上是坏事,但他借钱的对象几乎都是些肯蒙拐骗没少干的角色,你爸借钱给老百姓可从来不要利息,甚至有的人都不用他们还钱。当年我们市的黑道挺乱,经常砍人杀人的都是黑打黑,可你爸不一样“呃,姐,你说故事呢吧,干嘛这样神话一个人呢,好了,不谈他了,给我说说你在外地的生活和趣事吧……”
此刻心里有些牵挂,担心父亲这一去,难不成又是大祸?
姐姐搂着我睡着了,我辗转一夜无法入眠,直到清晨黎明时才得以入睡,可该来的还是来了,母亲推开门慌忙推醒我,拽着我的手就直奔急救室去。
一推门,眼前的场景,让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父亲躺在急救床上,双手血肉模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每咳一下,都有一大股鲜血从口中涌出。我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浑身无力,仿佛末日来临一样…………
昏迷中,仿佛有人在身边,恍惚中睁开眼,看到的是父亲英俊慈祥的笑脸,然后眼皮就无力的合上,不知睡了多少个日夜后才醒来,腹中空空提不起任何力气,一开口想说话,却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濒死般无力。母亲惊喜的脸上挂着泪水,顾不上擦拭就推开门一个劲的叫喊着:“医生,快来,我儿子醒了!”
母亲握住我的手,用右手抚摸我的额头。“妈,我爸怎样了?”
房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家人、朋友、同学、她。爷爷恼怒的掰断了烟杆,埋头用手一个劲的拍着脑门。母亲强忍着泪水用握着我手的手放到我胸口左边的位置,我倔强的扭过头去,用手使劲的扣住心脏的位置,它从这一刻开始,竟然是那么沉重。
父亲葬礼举行的时候,我无法到场,于是她便陪着我在家里休息,她把父亲给我的信从口袋里小心的拿了出来,然后默默的关上卧室门离开。
信上歪歪扭扭的字毫无美感,但对我来说,却是最贵重的东西:
“赫儿,原谅爸爸,从你出生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半天。看到你长大,我很开心,爸爸造孽太多,深怕老天将罪过算到你头上。我爱你妈妈,更爱你,为了你们,我可以丢掉命,为了你们,我可以做牛坐马。赫儿啊,你还是遗传了我不好的地方,太狠太独,一下手便要了人命似地,那毕竟也是有父母的孩子啊,却因为你就这样没了,别人向我讨个公道,我怎么能让你去偿还呢,爸爸的手是用来保护你们的所以爸爸把双手给他,让仇恨化解掉。可我不怪你,我没资格怪你,怪只怪从小就不能教导你是非对错。爸爸没文化,不会说些好看的话写好看的字。不要为过去而止步不前,明天的未知才是人生最最有滋味的地方。我多想看着你成家立业,可我甚至连抱一下你都觉得是奢侈的,原谅我,原谅爷爷他们,从今后,不要活在别人的期望和目光里,做真正的自己。
    儿子你真帅,我很自豪”
这张薄薄的纸片上,满是父亲泪水沁透花了的文字,我把它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在胸口左边的口袋,用手捂着它,那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和胸腔外安静的文字,是父亲给我最幸福的滋味。

1505550990 发表于 2011-7-20 12:25:14

太长了 不过内容不错。。。。。。。。。。。

日啊 发表于 2011-7-31 11:10:27

的确有点长,看得有点累,还感人

changzengtao 发表于 2011-8-12 00:55:50

{:1_94:}真的很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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