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从容有余味

风中有我

停电了，已停了一个星期，又是在这夜长昼短的隆冬季节。一到万家灯火一片通明的夜晚，这栋楼便似一座死寂凄暗的孤岛。没有灯光，没有电视，不能上网，不能洗澡。寂寞，焦躁，忧郁，愤懑，在这漫漫的长夜中弥漫。三单元的老宋头，为停电抱怨、焦虑、气恼，冠心病又犯了，住进了医院。
　　停电的日子里，有一家倒是过得很从容，很平和，又很有情趣，那就是退休教师范老一家。那天夜里，听说这电因事故七天八天也来不了，范老师却没怎么着急。和他孙子说：“给你做一个爷爷小时候用过的灯。”孙子好奇地问：“还有不用电的灯？”“有。”范老师从厨房里找到一只碟子，倒入一些色拉油，又找到一点棉花，搓成一个捻，放到油里，点着捻，灯，就成了。如豆的灯光，虽有几分朦胧，几分微弱，却也照亮了孙子写作业的书桌。孙子第一次看见这炒菜用的油还能做成照明用的灯，有点好奇，也感到新鲜，不时地用牙签拨弄灯捻，还用上一句电视小品里学来的话：“爷爷，你真有才。”范老师说：“爷爷小时候，就用这样的油灯，要不，怎么会有‘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的儿歌呢？”这，又令范老师想起小时他家那个铜质的灯台，现在这样的灯台在北京潘家园已是价格不菲的古董，怀旧，又生出几多温馨。
　　停电第二天，范老师买回一些蜡烛。已有好长时间没点过蜡烛了。蜡烛，那摇曳的光，有几分神秘，有几多沧桑，让范老师想起小时候祭祀祖宗，叩拜财神，供奉灶王，用的都是烫着金字的红蜡烛。往日里用电灯，通明的屋里，看不见一丝的影子。蜡烛的光，见人影晃动，范老师又忽然想起小时候玩的手影游戏。对他孙子说：“你看墙上，有什么？”孙子高兴地看到是个狗头，狗的嘴还一张一合汪汪地叫，这是爷爷给他做的手影。爷爷又给他做了正在奔跑的兔子，咯咯叫着的天鹅，戴着草帽忙着锄地的老头……没有电灯的夜里，原来也可找来这么多的有趣。
　　说到有趣，他家那台尘封已久的唱机，在这停电的夜晚，又派上用场，给他家带来有趣的娱乐。他家那台唱机，还上个世纪60年代买的呢，唱机与唱片起码也有三二十年没用了。不用说，他的孙子看都没看过。从高高的吊柜里，找出来唱机与唱片，掸去尘土，上满了弦，梅兰芳的《贵妃醉酒》，优雅甜美飘飘欲仙地给有几分昏暗的屋里增多了勃勃生机与盎然欢乐。孙子听不懂，却不影响他的欢快，抢着拿那小小的摇把，不停地给唱机上弦。
　　有些事情，像这些天的停电，我们自然没有办法改变它，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把握好自己的心情，豁达从容地面对。遇事从容，常是快乐与趣味的不二法宝，明代学者吕坤，他在《呻吟语》中，有段话说得极好，“事从容，有余味；人从容，有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