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飘飘

风中有我

　秋意深深，秋色渐浓，又到了秋叶飘飘的时候。早晨走在小径上，一片片落叶在秋风中舞蹈，想起了书中的那几枚红叶。
　　转眼已经是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的寒来暑往，二十年的春秋冬夏，书中那几枚红叶的颜色已不再那么鲜艳夺目。多么像我们应随时光老去的青春啊，每到秋天，每当翻书看到那几枚叶子，心中便涌起一种深沉的秋思怀想。
　　我的同学们，还记得我们二十年前的那次爬山赏红叶么？
　　秋风中，我们利用周末的时间向城北的连绵起伏的群山奔去。一群年轻人，一路欢歌，一路笑语，一张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上挂满了兴奋。我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高考的压力平时使我们每个人都面色凝重，忧心忡忡。于是，老师对我们说，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我们去放松放松吧。同学们拍手称快，简直是一呼百应了。
　　路有三四十里，要骑自行车去，老师让每两个人结成一组，好相互照应着。我是外来人，作为一个插班补习的往届高中生来说，本不想与他们一起去，因为我觉得还有那么多没有读完的书。
　　“一起去吧，山上的风景可好着哩，再说读书也不在乎这一天吧？”同班的一个同学劝说到，这是我来到那个小城市后认识的第一个同学。我放下书，看着他，面露难色，左右为难。他一下子把我的书抢过去，塞进书桌斗里，似乎用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到：“走！”另外两个同学连拉带扯，把我“请”出了教室门。
　　“哎哟，秀才也出门儿了？”一个女同学打趣地到。
　　我到了这个班上后，每天不吭不响，有的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每天只顾抱着书本啃。于是，没几天就落了个“秀才”的绰号。我知道同学们送我这个绰号并不全是讽刺的意味，因为我是补习生，在许多方面比他们懂得多一些，甚至很刁钻的习题也难不倒我，一些犄角旮旯的难题也往往被我破解，于是有一天一个女同学说：“简直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啊”。
　　我自然是没有自行车的，于是老师让我跟另一个女同学一组，她有辆自行车，让我骑车带她。我从八、九岁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应该说是老手了。但却第一次骑车带一个女生，不免显得很紧张。
　　“我骑车的技术可不怎么地啊。”我有些愧疚，又有些难为情地对她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让别人带你得了。
　　但她却显得很大方，也很从容，开玩笑地说：“总不能让我带着你吧？”她睁着一双很大的眼睛，俏皮地看着。那明亮的目光把我的脸顿时染成了红色。
　　“那哪儿成，那哪儿成，”我支吾着。
　　“那就快走吧，你看，同学们都走出很远了。”她看着远处的同学们的背影催促到。
　　我骑上车，她灵巧地一蹦，坐到后坐上，很像一头美丽地小鹿。我一时掌握不好平衡，车子左摇右摆地晃动了几下。我顿时紧张了，真怕连人带车摔了下去，摔坏了自行车倒不要紧，若把人家给摔坏了，那可是罪过了。她抓住我的衣服，大声地提醒着：“别紧张，别紧张。”
　　骑出去百十来米，我找到了平衡的感觉。于是，一路上的话也多了起来，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告诉了我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正如她的人一样美丽。我又简单地把我的情况说了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跑这么远来补习，真不容易，需要帮忙的请说话啊。”
　　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家有一个多月了，连日的苦读，并不觉得生活的枯燥，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孤独的感觉。她的那句话，让我觉得很温暖。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我们来到了山脚下。存好自行车，老师带领我们上山了。平原里长大的我，对山有着特殊的好感。小的时候，总是对着北面的飘渺的燕山发呆，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爬到那最高的山顶上去，去见一见山里面的老神仙。神仙送给我一个宝葫芦，于是我就想要什么有什么了，当然，最想要的就是一支钢笔，然后就是一顿红烧肉。
　　山上的景色真美，山腰上的一簇簇红叶正红得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这是我第一爬这么高的山，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满山的红叶。呼吸着那清新的空气，听着那虫鸣鸟唱，听着游人们在山谷的回音，我的心都醉了。真个是“空山不见人，只闻人语声”了。
　　“喂——，快走啊，这边的红叶更好看哪——”前面的同学大声地召唤着，那声音在群山间回应着。不知道是谁唱起来嘹亮的山西民歌，韵味十足。
　　那个女同学一直在我不远地地方走着，我赶过去，问她：“你会唱‘人说山西好风光’吗？”
　　她抿着嘴摇摇头，微笑着问到：“你给我们唱两句怎么样？”
　　我说：“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河北人在山西人面前唱山西民歌？”
　　“同学们，想不想听一听河北人唱山西民歌？”她好象来了兴致，大声地问同学们。
　　“想听！”真是异口同声，仿佛大家都要看我的热闹一样。
　　其实唱歌并不是我的弱项，虽然嗓音说不上高亢嘹亮，但音准没问题，咱是当年乐队的二胡演奏员嘛。
　　“唱就唱，”我仿佛来了勇气，真的想在班门前弄回斧子了。于是，就唱起了那首早就学会的“人说山西好风光”来。歌词记不全，更由于紧张唱得也不好，但是大家都鼓掌喝彩，嚷嚷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说说笑笑中，我们已经登到了很高的山上了。回头向山下望去，只见一团团淡淡的云雾在山腰间徘徊，太阳把山坡上的红叶照射得更加鲜艳了。“无限风光在险峰”，老师喊着我们继续往山上爬去。
　　中午到了山顶，同学们都已经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该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同学把带来的香肠，面包，饮料，罐头等都放在了一起，摊到铺好的报纸上，要来一次野餐。这下我可傻眼了，当初我没打算来，所以根本就没有预备干粮，只揣了几块钱，想到山上再买吃食。可到了山上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卖东西的商店。
　　“来吧，大家一起吃，还缺的了你的？”同学们热情地招呼着我。那个女同学也把一个面包塞到我手里：“吃吧，这是早晨刚刚烤好的。”看着同学们热情的样子，我也就不再不好意思。于是，吃这个一口罐头，吃那人几口面包，还有几个男同学带了几罐啤酒，于是，我们把酒临风，很是豪迈地喊了几嗓子。
　　“喂——，我们来啦——”
　　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着，也荡漾着青春的气息，青春的风采。
　　在山上游玩了一会儿，老师说不早了，该下山了，于是，一行人逶迤着顺着小路探索着向山下走去。
　　我仍游兴未尽，总觉得没有看够着美丽的风光。于是就边走边摘身边的红叶，以便留个纪念。
　　“你看，那边有几片红叶，真好看！”那女同学用手指给我看。我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丛红叶在风中摆动，真像是正在燃烧的一团熊熊的火焰。
　　“你等着，我去摘几片来。”我自告奋勇地说。
　　“小心点儿。”她提醒着。
　　就快接近那片红叶的是，我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幸亏我机灵，一下子抓住了身边的灌木。站起身来拍拍土，向下一望，妈呀，不远处的确是深渊呢。
　　“喂，快回来吧，那里太危险，她大声而焦急的招呼着我。没摘成那几片叶子，况且又在女同学面前还摔了一交，我觉得很没有面子。
　　“这儿的红叶也不错！”她手里拿了几枚鲜红的叶子向我摆动着。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今天也穿了件红色的上衣，融在满山的红叶中，成为更加靓丽的风景。
　　她把她摘的树叶送给了我几片，回到学校后就夹在了书里。后来，这几片红叶又跟随我辗转了许多地方，但每次看到它们，总会想起当年的情景来。特别是到秋叶飘零，丹桂飘香的时候，也总是禁不住翻出那几片红叶看一看。